她披着斗篷,领口处一圈毛茸茸的围脖,露出的小脸白嫩明艳,眼睛却乌黑明亮如葡萄籽般,眸中因为毫无情绪显得有些懵懂,茫然地看着他时,令他呼吸都开始滚烫。
“阿黎”
青年声音滚烫沙哑。
司黎微拧眉头看他缓缓低头,清淡宛如雪山的气息扑鼻而来,似是要将她沾染上他的气息。
他难道要亲她这可不行,她司黎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她刚要侧身避开,青年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譬边,修长的指尖捏起一点毛絮在她眼前。
“阿黎,发上有杂物。”
司黎 她为自己方才的不纯洁想法道歉。
司黎尬笑, 多谢。她抱着暖炉正要离开,晏行寂伸出手拦在她身前。
她抬起眼
晏行寂 “你的经脉需要养护,这三百年来的无量剑法对你伤害太大,阿黎,让我帮你。”
这几日他每日都会为司黎布下一道御火符,但这御火符只能帮助司黎抵御景宁城的寒冷,却无法根治她被阴气侵蚀的经脉。
他已与司黎说过数次这回事,可司黎整日含混着糊弄过去,阻拦他为她养护经脉的想法。
晏行寂知道,她只是担心疼痛。修护经脉,用灵力逆行着一寸寸打通郁结的经脉,剧痛难忍。
司黎这人几百年都没变过,爱吃爱玩不喜修行,怕疼怕苦不爱吃药,以往生病他总要想各种办法哄她服药。
可她不能再这般拖下去了。她的经脉损伤太严重,若不尽早修护,迟早会出问题,届时更加难以弥补。
瞧着少女躲闪的眼眸,他轻声叹气“阿黎,你修为也停滞了一百多年有余,经脉不修复恐难进境。”
他弯下身子与她平视,柔和地看着眼前茫然的少女,她抱着暖炉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看得他心里暖暖的。
怎么就那么可爱呢。一眉一眼,看的他心软的不成样子。
晏行寂眸底的笑意越发浓厚,温润宛如谪仙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缱绻。
司黎背靠着门,艰难地吞咽了几下,随
后直接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朝床边的软榻处跑去。
她一股脑将乾坤袋中的零食倒出来,装作不看他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两颊鼓起像个仓鼠,好似这般他就能放过她一般。
他无奈摇头笑了笑,朝她走过去 “阿黎,相信我,很快的。”司黎吃东西的动作顿住。
青年乘胜追击 “你的经脉不养护,日后会逐渐损害的,一旦灵力逆行你会有生命危险。”“我会小心的,阿黎别怕。”
过了好一会儿,司黎不甚在意地放下手中的果子,装作漫不经心地别过头去。
随你。
她像个小狐狸一般傲娇,面上一片平淡,但微微紧握的手还是泄露了真实的想法。
晏行寂心下想笑,但顾及着司黎的面子,硬生生将笑意压制下去。好,别怕。
他来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温暖磅礴的灵力朝她的经脉而去。
吓得紧闭着眼的司黎茫然睁开眼 好像也没啥。
以前晏行寂为她修补经脉的时候疼的她咬紧了牙关,后来实在忍不住便咬住了晏行寂的胳膊,直将他的胳膊咬出一道血印,将沧溟镜心疼的不行,批评她竟然伤害男主。
可现在不疼。
甚至还有些惬意。
司黎安心地喟叹出声。
晏行寂额上慢慢浮现虚汗,他步入渡劫中期后可以更加灵活精确地掌握自己的灵力,将每一缕灵力都牢牢控制住。
此时他仔细地抓取着那些灵力,小心翼翼引导着它们涌入司黎的经脉,替她一点点清除着经脉中的瘀堵。
起初的司黎还是很舒适自在的,直到经脉一点点被修护,灵力来到更深处的经脉,那里被损害的最为严重,到处结满了冰霜。
这时开始涌上丝丝缕缕的痛感。
直到后来,经脉开始翻涌滚烫,灵力仿佛在逆行,晏行寂的灵力游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把尖刀在划着,一刀一刀割着她脆弱的经脉。
晏行寂,嘶停下“阿黎,再忍忍,很快就好”“晏行寂,我,我我不要了”
司黎挣扎着想要起身,被青年牢牢按在软
榻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唇无血色,唯有经脉中一股强烈过一股的剧痛几乎将她淹没。
晏行寂眸底浮现心疼,薄唇紧抿,修挺的眉皱紧,可手下依旧死死按着司黎的肩膀,灵力在她经脉中清理过一个又一个的淤堵。
现在不能停下,司黎的经脉还未完全修护好,他不能在这时候停下,会损伤她的根基,灵力一旦
逆行她会即刻毙命。
只是
青年瞳色一冷,他没想到司黎的经脉被无量剑法损伤得如此严重,经脉处处单薄脆弱,他需得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的灵力,以免一不小心使她的经脉断开。
少女痛的忍不住低咛出声,眼尾浮现泪光,纤细的手死死扣紧一旁的桌子,牙关都在打颤。
晏行寂薄唇紧抿,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疼,小心翼翼操控着自己的灵力,希冀着司黎能少受些痛苦。
“阿黎,对不起别怕,我在,你别怕。”“晏行寂你明明说不疼”对不起对不起阿黎别怕,别怕
他一声声低哄着眼前的少女,一颗心全扑在司黎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门上的窗纸,一抹模糊的身影浮现于上。
屋外,容九阙低垂着眼,腰杆挺得笔直,脸色却惨白如纸,兽瞳与黑眸在不断切换,识海处灵力乱窜,抵在门上的手死死攥起,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不想听屋内那些声音,不想听见少女一声声带着哭腔的低呼。他也不想听晏行寂哑着嗓子哄她的声音,不想听见他喊着她的名字。
可那些声音却源源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将他的真心与尊严狠狠践踏。
他几乎能想到屋内的场景。
或许是在软榻上,或许是在床第间,或许是桌案上窗台旁,身姿高大的青年压着纤细的少女,听着她一声声低求,一遍又一遍地占有她。
明明是他爱的女子,却承欢在别人身下。
一股无名的妒火在心中燃起,他抬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眸底浓云翻滚,浅色兽瞳浮现。
晏行寂在阿黎面前那副任她指挥的模样,自是不敢主动这般对待她,那便是阿黎主动想要的。可凭什么不能是他,为什么不能是他,他也可以让她快乐,他也可以让她欢愉。
r 她若是需要这些事,只要她开口,他愿意去学。
她想要的他都能给。
可她宁愿要晏行寂。
要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他能感受到自己丹田处在翻涌着的灵力,狠狠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父王与他说过,想要什么便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取,用一切手段为自己谋得可能性。他们九尾狐族没有败者。
而他已经成年了,马上便会迎来自己的第一次发情期,可他拒绝了父王要找人帮他暂时渡过的请求。
他只要司黎。若不是她,他宁愿经脉尽断死去。
但司黎说得对,他太过年轻,从小顺风顺水,天赋异禀备受宠爱,在心智上面完全比不得晏行寂,于是司黎总拿他当弟弟。
他现在不如晏行寂,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阿黎这么好的人,只有最强者才能配得上与之比肩。
他应该成为最强。
他也是十几岁便结丹的人,妖族青年一代最杰出的妖,日后他会是妖王,而晏行寂是人族之首,他未尝与他争不得。
左右阿黎现在无心,永远不会爱人。
那便搏一把。
不死不休。
他绝不认输。
容九阙缓缓收回手,屋内的动静已经减小,他只能听见青年一声声的低哄,声音缱绻温柔,像是事后在哄着疲惫的女子。
他收回目光,兽瞳切换回琉璃色的浅眸,随后转身离去,蓝衣消失在转角,只剩下门边那一袋热腾腾的板栗证明他来过。
大大
司黎已经睡着了,额上遍布细汗,脸色依旧苍白,修护经脉的痛苦令她难以承受,几乎是在晏行寂松开手的那一刻,她便径直朝一旁砸去,吓的他慌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看着她闭着眼生死不觉的模样,几乎将他心底深处最为恐怖的心魔勾出。
他颤抖着手探入灵力,惊觉她只是昏睡过去后,提起的心蓦地落下,一阵穿堂风经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晏行寂将司黎抱回榻上,温暖的灵力滋养着她刚被修复好的经脉。少女面上多了些血色,唇色不再那般苍白后,他才终于收回了手。
她的经脉被他修复大半,
这景宁城的寒冷对她来说便不至于太过难捱,修为也不至于再停滞不前,突破大乘是迟早的事。
日后等回到青霄剑宗,他再想办法替她温养经脉。灵丹奇药,他都会为她取来。
少女这般安静地躺在那里,纤长乌黑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盖在脸下,乖巧的模样褪去些许平日的冷淡,多了几分柔和。
他的阿黎啊。
青年在榻边不知看了她多久,唇角的笑意始终不曾消失,眸底氤氲着浓郁的情意与缱绻。他缓缓附身,闭眼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是极近内敛般的小心翼翼,宛如对待珍宝一般。
修长的手拉过一旁的被褥盖在少女身上,他起身转身离开。
开门之时,青年顿住脚步,垂眸看着门口摆放着的那袋板栗。油纸包裹的板栗颗颗饱满,许是时间长了,那板栗早已凉透。
青年敛下的眼睫轻颤,神情平静安然,垂首看了许久,末了毫不犹豫地越过那袋板栗。白衣青年衣衫翩跹而过,油纸包裹的板栗化为粉尘。
大大
山体投下浓重的阴影,坟地高低此起彼伏,野兽的嘶吼声自远处传来,带着尖利的嘶叫。
突然,虫鸣消散,四周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