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一百二十八章(2 / 2)

姜拂衣 乔家小桥 10630 字 4个月前

姜拂衣心神一凛,可见凡迹星的办法的确能够起到效果。

但母亲的魂魄被束缚的太深,需要时间。

姜拂衣稍稍放心,也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

“走吧。”姜拂衣喊上燕澜,一起回去开启神殿。

燕澜随她走出宫殿。

“我陪你们一起去。”闻人不弃回头望一眼蚌床,“反正我留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姜拂衣将他撵回去“您得为他们护法,怎么会帮不上忙”

还真得闻人在这里守着,她才能安心。

别看他最不善战。

回蚌宫的路上,燕澜一直没说话。

等快抵达神殿废墟,姜拂衣才问“你怎么了,好像很沮丧的样子”

燕澜打起精神“我没事。”

姜拂衣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头就是海水,你快瞧瞧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燕澜连忙低头,纸鸢速度极快的掠过海面,根本看不到倒影。

燕澜“”

姜拂衣噗嗤笑了一声,连日里的疲惫减轻了几分。

燕澜凝视她脸上的笑容,摸不准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逗她找乐子。

多数时候燕澜都能摸清她的想法,唯独事关两人之间的情感,他时常手足无措。

这大概便是“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燕澜原本并不想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说题外话,但姜拂衣若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放松,他也就直言不讳“阿拂,你刚才说我是你的朋友”

姜拂衣拨了下腰间的铃铛“从前你是巫族少君,我是巫族圣女,你是我的大哥。如今咱们这层身份没了,继续对外说是兄妹,不合适吧”

燕澜愈发确定她在逗他“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兄妹。”

姜拂衣转头看着他“你是说我动心的事情”

她的视线好似燃了火,燕澜下意识躲了躲。

之前在温柔乡,他内心苦痛,又只顾着反省,竟然没觉得难为情。

此刻倒是迟来的感觉到了。

却听姜拂衣笑道“可是我动心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一时的状态罢了。”

燕澜又倏然望向她,目光有一瞬呆滞。

恍惚想到,是不是自己还不曾做出那根簪子,向她正式表明心意

他忙解释“阿拂,我没打算省略做簪子的步骤,不是因为已经得知了你的心意,就想敷衍”

“你误会了。”姜拂衣又不像燕澜在乎什么仪式感。

在她看来,燕澜一个外行亲手做的簪子,哪怕再用心,也不如巧匠打造的精美。

到时候她带不带还要纠结一番。

燕澜实在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

从温柔乡来此的路上,姜拂衣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歪头看向他,“你之前说,你必须变得更好,才配得上我的动心。乍一听,我还挺感动,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并不是因为你特别安稳可靠,完美无缺,才会喜欢你。”

而是相处间的点点滴滴。

安稳可靠的燕澜。

偶尔犯蠢会脸红的燕澜。

每一个表情,每一件小事,都像一滴水,共同汇聚成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江海。

“论完美可靠,你肯定不如令候。但是当你找到了令候的神剑,成为武神令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你。”

同样的,也不能确定一个自天地初开以来,拥有漫长记忆,见过沧海桑田的太初上神,还愿不愿意亲手为她做发簪。

“所以咱们等一等吧。”姜拂衣眺望前方。

燕澜终于知道她态度模糊的原因“阿拂,我觉得你可能是杞人忧天。”

姜拂衣“哦”

燕澜仰望星空,看星位,神殿就在前方不远处“令候既然极力主张人间事情,人力可以解决,那他下凡来之前,估计就知道自己会彻底归入人族,成为凡人燕澜。”

即使在神殿内寻到武神剑,或许也只是一件利刃。

“那就不妙了。”

姜拂衣私心也想他只是燕澜。

但瞧一眼海面飘着的大量海怪尸体,再想一下温柔乡的处境。

又开始焦头烂额。

好烦啊。

石头心的时候,总是想尝尝凡人心动的滋味。

真动了,体会到的都是烦心。

姜拂衣晃了晃脑袋,将烦心事甩出去,又从同归里抓出一把剑石“快到了,不说这个了,先做一些蕴含佛道的小剑防身,我觉得这些剑可以阻挡怪物发现我们。”

说着,她将剑石抛洒出去。

如今的姜拂衣,已经不需要一颗颗的凝练,一拂袖,便将那些剑石全部化为小剑。

一把接着一把,不一会的功夫便凝练了上千柄。

在剑气的保护下,两人沉入海中。

不知是佛剑起了作用,还是那怪物白天时候突破封印,强行释放天赋,需要休息,他们一直沉到废墟附近,也没见到触手。

等确定神殿大门的方位,燕澜取出归墟志。

他并不知道怎样开启,只能摸索着来。

然而尝试好几次,眼前的废墟纹丝不动。

姜拂衣在旁着急也没办法,母亲从来没教过她入内的秘诀,疯癫的时候,估计母亲自己都不记得这里有个神殿。

她目望燕澜不断施法,终于听他说“找到了。”

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随着他话音落下,姜拂衣耳边隐约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

缓慢、厚重。

紧接着,时间仿佛倒流,残垣断壁从下至上复位重建,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一座宫殿。

基本上由青色的巨石砌成,连两扇敞开的殿门都是石制的。

整体没有雕梁画栋,只有古朴磅礴。

燕澜收回归墟志,疑惑不解“这座神殿是大荒时代的风格不假,却并不是神族的住所,更像是人族建造的。”

姜拂衣“你怎么知道”

燕澜回想古籍“神族的宫殿都是神族建造,采用的石头一般都是悬浮山的灵石,就像飞凰山,山体坚不可摧,以人族的力量很难毁掉。而眼前这些巨石,我瞧着并不是悬浮灵石。”

“不管是谁建的,先进去看看。”姜拂衣迈上台阶,步入敞开的大门。

然而里面一览无遗,除了八根木质立柱之外,空空荡荡。

没有她母亲的魂魄,也没有令候的剑。

顾不上失望,姜拂衣将视线集中在那几根立柱斑驳的划痕上。

仔细观察,这些划痕好像能够组成一幅幅画,分别勾勒出一个个的场景。

像是谁拿石头随便划拉的,实在潦草,看的姜拂衣眼睛都快花了“这些场景,虽然分布的乱七八糟,但好像在讲同一个故事”

燕澜说了声“没错”“我正在寻找故事的开始这里。”

姜拂衣慌忙朝他走过去,凑在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那一组图画,记载的是一片茫茫雪原。

大荒时代,妖魔肆虐,怪物横行,蛮兽遍地,人类虽然数量庞大,但可供生存的区域却很有限。

因此小小一片雪原,聚集着大量的人族部落。

生存在无数巨人的脚边,他们如履薄冰,唯有报团取暖。

在这群人中,有一名年轻的铁匠,不仅会打造工具,还懂得铸造各种兵器,尤其擅长铸剑。

当时,众人并不知道此物叫做剑,只是传说之中,武神的兵刃就是这种形状,必定是天下最强悍的兵刃。

铁匠四处寻找材料,将铸造出来的长剑赠送给雪原上的人们,并教他们使用兵刃,抵抗入侵的蛮兽。

有一天,一个“狰狞巨人”落在雪原,欣赏众人在铁匠带领下合力击退蛮兽的场景。

等众人凯旋,他拦下队伍,要求铁匠打造一柄兵刃给他。

当众言明他会使用这柄兵刃,剜出雪原一千颗人心。

铁匠若不打造,他就剜掉一万颗。

再或者,铁匠剜出自己的心,咽气之前若还能亲手捏碎,捏的粉碎,他就放过所有人。

铁匠问他为何要如此。

他笑着说他只是闲着无聊。

而凭他弹指崩山的霸道能力,铁匠知道根本无力抵抗,便在他动手杀人之前,以自己打造的小剑,剜出了自己的心脏,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超越人体的极限,硬撑着碎掉心脏才倒下。

那位“狰狞巨人”倒是信守承诺,铁匠剜心之后,放过了众人,离开了雪原。

最后一副画,描绘的是雪原众人环绕着铁匠跪下磕头的场景。

燕澜看完这组图画“阿拂,如果我猜的没错,画中的狰狞巨人,应该就是海底的碎心怪物。至于铁匠,大概是你的先祖,因为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并没有立刻死去。”

姜拂衣仍然处于懵怔中“石心人没有被记载在归墟志里,因为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大荒怪物,我们的本源其实是人”

“按照本源论,你们的确是属于人族。”

燕澜牵着她去往另一根柱子前,望向第二组图,“这九位,就是太初九上神。”

姜拂衣望过去,图中刚好画着九个人,有男有女,每一位周身都刻画着光环。

九位上神手中持着不同的法器,最容易辨认的就是剑。

下一副图,那柄剑和持剑之人便已经出现在雪原。

除了令候之外,还有一名女子,手持一柄戒尺,乃言灵神。

他们是被雪原引动的天道异象引来的。

两人落在雪山上,看向山脚下铁匠逸散光芒的身躯,颇为惊讶。

第一次认识到,看似弱小的人类,竟然拥有修炼成神的潜质。

只可惜世间的太初之力已经太过稀薄,铁匠终究无法成功渡劫,羽化成神。失去心脏,连性命也保不住。

令候毫不犹豫的将神剑送出,重新融化为一团精纯的太初之力,将铁匠笼罩。

又吩咐雪原众人,亲手在雪山之巅为铁匠建造一座神殿。

等神殿建成,令候将铁匠封印入内,今后能否修成正果,且看天意和造化。

两百年后,雪原遭大量魔人入侵,有灭顶之灾。

众人纷纷逃上大雪山,惊醒了正在神殿内修炼的铁匠。

铁匠放弃羽化,中途破印而出,以雪山石化剑,十万八千,一战成名。

就此成为新的大荒怪物,铸剑师石心人。

而神剑和铁匠的事情,令候只告诉了其他几位上神,并请他们一起保密。

以免始祖魔族知道人族竟有修成神的潜能,会对人族进行屠杀。

“原来是这样。”

看完柱子上的画,姜拂衣看向燕澜,眼神复杂,心情更是复杂,“令候的剑还真是被我的先祖给偷了,而且再也还不回去了。”

燕澜的眼神却极为澄澈“不偷此剑,世上没有石心人,也就没有你。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来形容,虽不太文雅,却莫名觉得十分恰当,你说呢”

姜拂衣微微怔,原本想要撩一撩耳边的乱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牵着。

她没有挣脱“说正事,柱子上的图看完了,关于碎心怪,只知道了他和我们石心人之间的渊源,其他依然是一无所知。”

燕澜抬起另一只手,晃了下手里的归墟志“你可知道我是怎样将神殿打开的”

他将归墟志掀到了第一册残缺的那几页。

之所以知道被撕掉了几页,是因为撕掉的痕迹非常明显。

摆明了告诉别人,此处有缺页。

归墟志是令候写的,极北之海是令候封的,这几页又关系到海底的怪物。

燕澜有种感觉,缺页就藏在这座镇压碎心怪物的神殿里。

于是他以痕迹去感知废墟,锁定缺页的位置,才成功开启神殿。

燕澜将归墟志向上一抛。

竹简定在半空,逐渐展开,似一盏灯,照亮了神殿内每一处角落。

姜拂衣没有看到那几张纸是如何出现的,只瞧见它们似雪片从空中飘落,一片片落在燕澜平摊着的手掌心上。

等最后一张纸落下,姜拂衣眼前倏然一暗,脚下有失重的感觉,如同堕入无底洞。

她下意识抓紧燕澜的手。

黑暗中,耳畔响起燕澜温和的声音“我们被抽离了意识,正在进入记忆碎片内部。”

姜拂衣对这个词再熟悉不过“就像你之前进入我的记忆碎片”

燕澜道“对的,由万物之灵汇聚而成的记忆碎片。”

“谁的记忆”

“不清楚,但肯定和这碎心怪物有关系。”

等到眼前重新恢复明亮,姜拂衣的双脚也再次着地。

她和燕澜如今身处一间陈设简单却典雅大方的卧房内,窗下摆着一张矮几,一名男子盘膝坐在后方,坐姿端正,面容冷峻,正在闭目养神。

容貌瞧着年轻,但半披的墨发已经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银白。

燕澜还在猜“你觉得这人是谁”

姜拂衣觉得他在明知故问“瞧这坐姿和脸色,一看就知道是令候吧”

燕澜“”

自己平时这么端着

“君上。”

门外忽然响起声音。

令候缓缓睁开眼睛“找到奚昙了”

“找到了。想找他其实不难,只需要去蹲守怜情。每隔一阵子,奚昙便会跑去和怜情斗法。赢了,就会失望离开,也不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