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先擦刀。”
慕广寒
没明白过来他这句什么意思。直到燕王的指尖轻轻摩挲上他手腕的伤口。
“疼吗”
他才愣了愣。一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蔓延心间,难以言喻。
好像以前,从没有谁在乎过,他割开手腕疼不疼。
一般人的重点,都是感叹他的血可以治伤。当然,也常有受伤之人也会觉得过意不去,送给他各种补品药材。
唯独一次次划开手腕的刺痛,鲜少有人在意。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不觉得这点痛是什么问题了,割的时候也往往都很随手。
“当然。”
“当然疼。”
“所以,你这回欠我欠大发了。但我这血治标未必治本,不知这毒有没有解药,待我书信问问拓跋族的小朋友这期间,你就好好想着怎么还这一命之恩吧我必不少要,喂,你干嘛”
燕王突然他伸出手,不顾他脸上的层层伤痕,捏住了他的腮。
往外扯成包子,捏啊捏。
慕广寒“”
很好,他已是完全看不透燕王什么清奇思路了,突然捏他腮是几个意思啊这是什么西凉的诡异童趣吗
正想着,突然马车外一道惊雷。
轰隆隆,似乎落得很近。马受惊,弄得车子也晃了下,雨水一下从刚被他开了的帘子灌进来。
燕止那两只手从他脸颊上放下来,随即自来熟地,就环住了他的双肩,把他往怀里一搂。
那动作行云流水得,就像是在抱自家小狗一样。
一时风雨侵袭,也不冷了。
周身又都是燕王那滚烫的温度,那人声音低沉,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好。”
慕广寒就很迷。
好什么
“好,城主恩情,燕某自当尽力偿还。”
切。
慕广寒靠着大兔子温暖的皮,小心避开伤口,默默心里腹诽,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所谓“尽力偿还”
当然,他在来的路上就显然想过要这次要如何讹诈燕王。但确实没想到他是这么重的伤。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要加码,多讹
正想着,燕王莫名其妙的,突然笑了起来。
慕广寒本来就像只大蚕蛹似的被迫趴他身上,此刻又被他颠得一动一动的。一来二去,总有一种不太雅的感觉。
月华城主皱眉“什么那么好笑”
“没什么。”
大兔子虽努力憋笑,却笑得更加停不下来,像在抽风。慕广寒逼问他,他又不肯多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慕广寒脑子转得快,往无聊破事上想,莫名一下就想着了就他刚才那滴血那情形,像极了巫医驱邪。
而西凉这边,驱邪一般用什么呢
用黑狗血。
“”
“你才是狗”燕王被打了。
赵红药“”
赵红药“”
这可真是,那边打情骂俏,这边如坐针毡。
冰火两重天。
真的,她就故意不出声,她就想着静静坐在车门边上,看某着人究竟什么时候能发现她。
目测月华城主是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她了
也是无话可说。
谁能想月华城主平日里那般狡猾,事事严防死守滴水不漏,如今只身入敌营却全程毫无防备甚至没往背后看一眼
,这可还能行
眼里只有他们燕王是吧
真不愧是天下皆知色令智昏的典范
而他们燕王,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明面对着她想死的脸色,却全程目中无人、摸摸抱抱,肆无忌惮
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男。
赵红药不禁想起宣萝蕤最近正在创作的虚构话本西凉王与月华城主婚后二三事。
宣萝蕤经常写得疯魔,写着写着就滚到床上“啊他们实在太配了”
哪里配
就问哪里配,她不懂,随便拉郎配也要讲基本法吧
且不说是宿敌了。就说一个那么美,而另一个那么丑
宣萝蕤“配啊你倒是瞧咱们燕王什么时候那么庸俗过,就只看脸了”
“燕王喜欢的是人品、是才华。”
“还有在此之外,那种原始野性、无视他所向披靡、高高在上,将他高昂的头颅踩在脚下、玩世不恭的灵魂狠狠劈开,如临绝境,如获新生的真实战栗”
“正因如此,他才一次一次去找他。”
“虽然自己尚没有足够自觉,尚不肯承认被吸引,但身体无比诚实”
本来这些话,赵红药都当是闺蜜又在日常发癫。
而今,她竟亲眼见识到,宣萝蕤口中“身体的诚实性”
有对比才有伤害。
实在是他们西凉王一直以来,是个极其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唯一能被他亲亲贴贴的,永远只有海东青馋馋。
剩下的,这些年来西凉之中绝色美人扑他的大有人在,男女都有,他却只有嫌弃,就连师远廖有次喝醉往他身上贴,也同样被他嫌弃地整个人拖到墙角
前阵子,宣萝蕤写作瓶颈。
特意拉着她一起,找燕王喝酒聊天,席间故意提及月华城主,燕王一派冷淡。
“无法,他说不肯屈居之下。”
“我亦不肯,如此,只好将来兵戎相见。”
看似是没得谈了,她出门还幸灾乐祸,宣萝蕤的话本要写不下去了。
结果,“将来兵戎相见”,就是这样的见的
话说乌城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之前在洛州打的你死我活,这再一见面就亲亲抱抱。
之前是谁是谁的原话“不肯就不肯吧。我这人逍遥惯了,没有兴趣以色侍人。”
你没有兴趣,你抱的那么紧
你还
蹭蹭。
他刚才是一边抱,一边下巴蹭蹭的吧。
蹭蹭是怎么回事啊
赵红药“”
很好,她人生第一次,通过画面看到了宣萝蕤话本上的一段描写“她通过他的行为,初次明确感觉到了,原来他确实是个活人、有血有肉,有真实而生动的好恶与。”
只是话本里的那个“她”,是宣萝蕤本人,而不是此刻不该在车里的她
人来错了,实在煎熬。
要是换成宣萝蕤应该觉得很兴奋吧。可她只觉得这眼睛脏了,不能要了
然而,这还没完。
慕广寒也知道被蹭了。
“”就,怎么说呢。实早在乌城那次,他就悄么么有所觉悟燕王这人,是真的非凡气度、能屈能伸
返观自己,让他对敌人低头,他似乎是不太做得到。
可燕王不同,上次这次,
做低伏小毫无障碍。为了利益全不在乎颜面,这是真枭雄
敬佩。
明明是一只西凉大野狼,一蹭一蹭的,还真活像家兔。
书锦锦养了两只,很通人性,会装可爱,就为混口吃的。慕广寒有时拿点萝卜叶子过去,那两只兔能蹭他好久。
“”
“我明白了,只治伤远远不够。燕王此次找我来救命,是指望我顺带出谋划策,将西凉内奸、缺粮之事,也一并解决”
大兔子“是。”
“”
你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燕王就这么相信自己的敌人会雪中送炭,而非落井下石”
“并非相信自己的敌人,只是相信月华城主。”
燕王摇了摇头,随着动作,发丝又在月华城主脸上挠了挠。
“毕竟月华城主对燕某,一向真诚以待。”
“实不相瞒,燕某亦仍未放弃。”
“对待城主之心,也一如既往,如明月皎皎。”
“燕某听闻,人生总该有一次,为值得之人卸了心防、奋不顾身,哪怕没有结果,也是愿赌服输、不留遗憾。”
“我愿相信城主,认赌服输。”
慕广寒“”
赵红药“”
挖人就好好挖人。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